唐代诗人间的鄙视链是什么
鄙视链是一个现世涌出的词汇,若追根溯源,源于曹丕《典论·论文》中"文人相轻,自古而然"这一句。文人之间相互"践踏"、倾轧就此有了代名词,慢慢地,这场奇妙的同行游戏拓展到了各行各业,一条条食物链般的鄙视链就此产生,比如下图1听音乐圈子里的:
在生物学词汇里,食物链的定义是,生态系统中各种生物与其他生物由食物联结起来的链锁关系。这条链的显著特点是:能量单向流动、逐级递减;生物富集。与之相似,鄙视链,往往意味着你与这个社会最核心价值的距离。处于链条最底端的你,是吸收各种碎片信息的**地,但你不是上个圈层的弄潮儿或是其中一员。
回到本题,是文人相轻的常规话题,网络上关于具体鄙视链有各类有趣说法,如下图2便是有人通过计算机得出的唐代诗人关系图。在此笔者粗略总结了鄙视链形成的原因,即诗人之间优越感产生的源头,无非是内外因两方面。外因如家世、相貌、仕途,内因则为才华、个性、人品。既构成鄙视一说,则两方能量并非势均力敌。
1、 外因
谈起士族门第观念,现代的我们有人会不以为然,但是唐朝之前,却津津乐道于此,《世说新语》便是这一社会风气的产物。出身贵族,往往能让仕途更顺畅,诗名亦远播。
唐代诗人中家世显赫的不少,有一位诗人的精英身份目前得到最多人认可——王维,他出身于太原王氏,母亲来自博陵崔氏。十五岁与弟弟王缙到长安、洛阳游玩时,"豪英贵人虚左以迎,宁、薛诸王待若师友。"是《旧唐书》对当时情形的记载,刘禹锡也在《唐故尚书主客员外郎卢公集纪》中写道,"尚书郎卢公讳象……与王维、崔颢比肩骧首,鼓行於时。妍词一发,乐府传贵。"到晚年,王维在著名的终南山蓝田购买下宋之问的辋川别墅,和裴迪、崔兴宗、卢象等人结成紧密小圈子。所以尽管他有湖北襄阳野老孟浩然等不少外省好友,但最终核心圈子还是在世家范围里。
这还得从头说起。自北魏起,北方四大家族兴起,分别是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四家大姓(也有五姓说,即加上陇西李姓),通过婚姻制度介入鲜卑族政治体系,且势力日盛,到初唐,发展为"五姓七家"(即加上赵郡李姓,博陵崔姓),也叫关东士族。有两则小故事就能说明当时的情况。
唐高宗时,宰相薛超曾有一番调侃,记录在野史上,"吾不才,富贵过分。然平生有三恨,始不以进士擢第,不得娶五姓(世家大族)女,不得修国文。"这纯粹属于拉仇恨,不能进士及第,因他是关中高姓,以门荫即可入仕;不能娶五姓女,是因他娶了唐太宗侄女;没修国史,因得是他负责监修国史。
正因民间士族门第观念强,唐太宗曾下禁婚令,禁止五大姓内部通婚,但似乎不起作用。因为到晚唐,唐太宗想让太子娶一郑家女儿,却遭对方拒绝,随后将女儿嫁给了身为九品官的崔氏后人。彼时,崔卢郑王四姓已近凋零,却依然矜傲如此,保持世家传统,可见其门风犹在。
王维一生年少及第,偶遇波折,亦化险为夷,最终且隐且仕,平安富贵终身。现代的我们,品其诗作,作品里的那份雍容克制仍能使我们动容,"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骨子里的佛系,带有些许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气息,这样淡然的他当然一生未写一首针砭时弊或悯农诗。
与王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贾岛与孟郊,贾孟二人相识并相交,且有共同的生活轨迹:出身寒微,屡试不第,中年出仕小官,在任潜心写诗,荒废政务,终不得迁,最后都贫病抑郁而终。诗作中,传达苦寒、孤寂、病贫饥这类的意象辗转横陈。所以后世论者将二者视为连体婴儿,譬如"郊寒岛瘦等"。
其他诗人说起文字遗风,多少可以扯出n代之前的某先辈,贾孟二人在家世这块却是乏善可陈。贾岛有诗作自称贾生,甚至遥拜贾谊为自家门荫祖上,但这类做法并未引起其他人注意。"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所以当他跟随老师韩愈到时任宰相裴度家新落成的院子时,曾题诗一首《题兴化园亭》:
破却千家作一池,不栽桃李种蔷薇。
蔷薇花落秋风起,荆棘满庭君始知。
这是题写在新修院子墙壁上的,其诗将对权贵骄奢作风的厌恶表现得一览无余,但他也时常为了前途,奔走于韩愈和令狐宰相家,这种恨且慕豪门权贵的心态便是二人心理写照。
尽管不停念叨病文愁盘、穷困潦倒,但当两人终于谋得一官半职,两人的为官作风却不可恭维。贾岛"三年在任,卷不释手",孟郊更甚,"命酒挥琴,赋诗终日",被上司分其半禄,最后不够家用,"竟以穷去"(陆龟蒙语)。这点历来令人诟病,但也许二人当时认为现实里唯一能抓住或者出人头地的便是自己的诗作,所以才这般苦心经营。
贾岛当时因"僧推月下门"推敲一字与韩愈相遇,"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为苦吟诗人。而孟郊"一生空吟诗,不觉成白头",为诗囚。孟郊诗清冷荒寂,贾岛诗穷蹙生涩,说是因贫而致,倒不如说是二人细细打磨的人设。万事有利有弊,其弊端便是二人气度窘促这点也不容忽视,闻一多先生曾言,贾岛"在古老的禅房或一个小县的廨署里,为各人自己的出路,也为着癖好,做一种阴暗情调的五言律诗(阴黯由于癖好,五律为着出路)。",而孟郊"哼着他那沙涩而带芒刺感的五古,恶毒的咒骂世道人心"。
苏轼最排斥二人,尤其讨厌孟郊,还称其诗为"寒虫号",但后来他又写诗《读孟郊诗二首》:
我憎孟郊诗,复作孟郊语。
饥肠自鸣唤,空壁转饥鼠。
诗从肺腑出,出辄愁肺腑。
当苏轼真正饿肚子时,才发现其诗中那些砥砺痕迹不过是肺腑之言。诗自肺腑出,这点在贾孟二人身上凸显明晰,这也是其诗作最终留名于世的原因。
谈起相貌,虽说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要关注内心美,但自古至今,有一条不变的真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唐代诗人不乏风度翩翩之君,譬如元稹"仪形美丈夫",而纵观全唐朝,最不能忽视的便是张九龄。
史书记载,他"耿直温雅,风仪甚整"。他是唐代诗人中仕途达到顶峰的代表,是南方籍的第一任宰相,被后代誉为"自古南天第一人"。在任上,他提拔了不少诗人,比如王维得右拾遗,还留下"所不卖公器,动为苍生谋。贱子跪自陈,可为帐下不。"这样的诗句表达对张丞相的敬仰之情。而在其失势被贬后,连唐玄宗也不时怀念,在《新唐书》有记载:
九龄体弱,有愬藉。故事,公卿皆搢笏于带,而后乘马。九龄独常使人持之,因设笏囊,自九龄始。后帝每用人,必曰:"风度能若九龄乎?"
由此博得了曲江风度的美名。如今广东韶关有一条"风度路",便是为缅怀张九龄的风度而命名。
其诗作如"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等也是传唱不衰的千古名句。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晚唐诗人罗隐。史书记载,"隐虽负文称,然貌古而陋。"他的命运最富有戏剧性。晚唐僖宗时期,参加科考前流行"拜门",考生将自己的得意之作送给朝廷要员,希望得到**的赏识和推荐。罗隐此前有"十二三年就试期",史称"十上不第"。这些年,他也常递交诗作给当朝宰相郑畋,郑畋女儿非常欣赏他的诗,尤其是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这一句,她几番吟诵玩味,郑畋也非常欣赏罗隐的诗才,见女儿有意身心相许,便召见了罗隐。谁知道,这次近距离的接触偶像,直接吓退了郑小姐,"自是绝不咏其诗"。据说,还有考官嫌他长得太丑,如果录取,怕会丢了大唐颜面,所以考中是一件概率极小的事件。
但貌丑并不妨碍他的才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均是罗隐流传至今传唱度较高的名句。而"钟陵醉别十馀春,重见云英掌上身。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是他回怼云英的千古名诗,十余年阔别,两人身份未有任何改变,互怼之余,恐怕更多的是对彼此遭遇的一番哭笑不得。
谈起仕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友谊有时会因境遇变迁而悄然变化。
这要说起杜甫、李白与严武、高适四人的交往。杜甫与李白虽仅有三面之缘,在第二次(唐玄宗天宝三载秋天),李白正在梁、宋一带寻道访友,杜甫邀了好友高适同访李白以践前约。对于这次相聚,三人都有诗记载其事,如李白《秋猎孟诸夜归置酒单父东楼观妓》:"倾晖速短炬,走海无停川。……留欢不知疲,清晓方来旋。"诗中描写了他们白天登高抒怀、骑马射猎,晚上烤肉饮酒、欣赏歌舞的欢乐情形,可见在这次聚会中大家心情都是非常愉快的,以致杜甫到晚年还多次写诗回忆这段经历,有"昔者与高李,晚登单父台。"(《昔游》),"忆与高李辈,论交入酒垆。"(《遣怀》)等诗句,对自己当年与高适、李白的那次壮游颇多怀念。
关于杜甫与李白,因杜甫写给李白的诗(15首)远远多于李白写给杜(4首),李白还曾有"饭颗山"之嘲讽(见于《戏赠杜甫》:"饭颗山头逢杜甫,顶戴笠子日卓午。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后人往往认为李白多少有点看不上杜甫这个诗坛晚辈。但也有理解称这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不必当真,但两人对彼此还是欣赏的。杜甫之于李白该是仰慕,而李白之于杜甫该是赞赏。
而关于李白与高适,昔日二人一起游玩,一朝高适入哥舒翰幕,安史之乱反对"诸王分镇",再至备受唐肃宗重用,权倾一时,上演了一出50岁落魄文人边塞入幕进而飞黄腾达的反转戏码。而李白大哥因入的是逆贼永王璘的幕府,永王败,李白被贬夜郎,他向高适求助,但高一言不发,任其奔赴夜郎西。
至于杜甫与严武,在杜甫栖身成都最困难的时候,严武转任成都府尹,虽只有半年时间,但让杜甫精神和物质都有了实实在在帮衬,在严武奉诏入朝时,将杜甫托付给梓州刺史,但这样的生活,杜甫无法忍受,"昔如纵壑鱼,今如丧家狗",在他离开的路上听闻严武又到四川了,便立马折返投奔,但这次他没停留多久,便干脆地选择离开,重新过上"负薪拾橡栗自给"、靠种地卖药养鸡糊口的流浪生活。
有研究者称,通过比较杜甫悼亡高适和严武的诗,认为杜甫对高的感情厚于严武。这里我不是很赞同,在严武第一次离川时,高适就在不远的彭州当刺史(后转任蜀州刺史),但杜甫并未只身前往。高、杜二人一般诗酒唱和一番,偶尔高会给杜一些接济。但是严武的几番调动,杜甫随后的行动可以看出来,他还是很依赖严武的。至于最后一次坚决离开,也许是"白头趋幕府,深觉负平生。"也许认清事实:朋友再好,那也是寄人篱下的日子。更何况,杜甫比严武年长十几岁,这里面人与人之间的微妙过节不能不令杜甫敏感。
2 、内因
谈及内因,莫不是讨论才华、个性、人品三项。既为诗人,才华自然各有几许。但翻阅唐代诗人史料,个性各有千秋。有侠士如骆宾王,"天生一副侠骨,专管闲事,打抱不平,杀人报仇、革命,帮痴心女子打负心汉。"(闻一多语)有清高如王维……最可爱的莫过于李白口中的那位,"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这位孟浩然先生虽终身是野老一枚,但因"通脱倾盖、机警无匿"和"行不为饰,动以求真"的性格,朋友众多,如王维、李白、王昌龄等。其最大的特点便是那份糊涂的可爱。
起初,他与张子容同隐鹿门山,第二年张进京赶考且考中进士,孟夫子听到消息肠子都悔青,认为若是同去,说不定考中的便是自己。下一年进京赶考,还是另辟蹊径,孟夫子选择了第二条路,因为怕考不上丢面。他自此漫游交友,干谒名流,这样飘飘荡荡过了十二年,一无所获。年纪已近四十,他便硬着头皮踏实参加科举考试,不幸未中,在这一年他结识了王维,两人结为忘年之交。在长安兜兜转转时,他干谒了张九龄,但因"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这一首干谒诗带几分扭捏和遮掩,张九龄并未引荐。
机会总是有的,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来地方发现人才的韩朝宗,就是李白口中那位韩荆州(见诗"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以举贤著称。韩荆州非常欣赏孟,二人约定好进京的时间,恰巧到了这一天,老孟家来了一位老朋友,二人喝酒聊天,好不开心。仆人忍不住好心提醒老孟别忘了约定,结果老孟耍起小性子"我现在在喝酒,不要给我讲其他的事情!"韩荆州空等许久,最后一个人气鼓鼓地离开了。
老天爷待老孟不薄,他还给了一个面圣的机会。有一次老孟在王维衙门玩,皇帝李隆基突然造访,吓得老孟立马爬到床底躲起来。王维将实情禀明,李隆基倒来了兴致,一定要见他一面。老孟便灰头土脸爬起来,考虑到老孟的心理素质,李隆基只让他读读旧作。你没猜错,老孟头脑再次当机,"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皇帝听了火冒三丈,"你未求仕,我未抛弃,你为何要污蔑我?你还是继续隐居吧!"经此一役,连王维都劝他不要再想做官的事情了。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老孟的死。开元二十八年,王昌龄遭贬过襄阳,特地上门拜访孟浩然。当时老孟背上长了毒疮,刚痊愈,大夫再三叮嘱禁酒禁食鲜,老孟与王昌龄一见面便把这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当王昌龄离开时,他也毒疮复发而亡。
与老孟相比,另一位诗人便是当时或是后世多少瞧不上眼的一位——宋之问。一方面他有诗才,在武则天时代,唐代常举行诗歌比赛。有一次武则天游龙门,命从臣即兴赋诗。东方虬先交卷,便赐以锦袍。宋之问随后诗成,武则天读后非常满意,便将东方虬手上的袍子夺来给了宋之问。
而在生活中,拍马屁巴结武则天男宠之事,宋之问没少干。不仅给他们当**,甚至在张易之内急时,端尿盆伺候。神龙元年正月,武后被逼退位,二张被杀,宋之问也受牵连被贬去了广东。受不了苦的宋之问趁朝廷混乱,偷偷跑回洛阳,路上写下了著名的《渡汉江》一诗,有名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回到洛阳,因不敢回自己家,好友王同皎收留。当晚,张仲之来王家密谋,欲除掉武三思以安王室。宋之问窗外偷听此事之后,连夜向武三思告密。王同皎等人很快被捉拿正法,宋之问等人官复原职,且被擢升,"时人谓之五狗"。
诗歌史上,还有一件宋之问背负的悬案,"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一千古名句在《御定全唐诗》里有两个作者和标题,一个作者叫刘希夷,题为《代悲白头翁(一作"白头吟")》(详见《御定全唐诗·卷82》第13首);一个作者叫宋之问,题为《有所思》(详见《御定全唐诗·卷51》第48首)。后者只是将前者诗中"洛阳女儿好颜色""应怜半死白头翁""惟有黄昏鸟雀悲"三句换了五个字,改为"幽闺女儿惜颜色""须怜半死白头翁""唯有黄昏鸟雀飞",其他诗句完全一样。刘宋皆初唐诗人,相传为甥舅。传闻当时宋之问看到刘写的这句很喜欢,因诗作尚未公开,便起了剽窃之心,向外甥刘希夷索要。刘希夷起初无奈应允,后又反悔,宋之问一怒之下便派家奴用土囊将刘希夷压死在自家花园。虽只是未坐实的传闻,但因宋之问劣迹斑斑,被人怀疑也在意料之中。
总而言之,仿照食物链的定义,若问唐代诗人之间的鄙视链是什么,则是唐诗系统中各诗人与其他诗人由上述内外因六个因素联结起来的链锁关系。这条链的显著特点是:诗人的影响力单向流动、逐级递减;诗歌文化底蕴逐级富集。(一往文学作者:荻芦夜雪)
唐代诗人之间当然有鄙视链。据记载,全唐有名有姓的诗人共计2000多人,他们来自各个社会阶层,或是高产量者,或是产量者。当然,他们之间都在不同的时代有所交集,有的广交好友,是诗人中的大拿。有的孤僻独行,也闯出一片天地。当然,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就会有鄙视链。
唐人之间都有很有名的小团体,比如初唐四杰、仙中八友、吴中四友、大历十才子等等,当然也流行CP,比如大李杜、小李杜等等。如果说,来个鄙视链,那么就会很有意思了。比如初唐四杰内部就不和,互相看不上,但他们一生坎坷,最后都以悲剧收场。
(盛唐气象,诗人如满天星斗)
首先,唐人的第一志愿是入仕,而且是科举出身,这是建功立业的前提。在这个伟大的时代,没有任何人愿意隐居在山野,纷纷都想出来为国家效力,“圣代无隐者,英灵尽来归”。有的诗人金榜题名,有的诗人屡次不第。这里,就会有进士出身的会鄙视没进士身份的,就好像大学生鄙视非大学生。
做官考试里又分明经和科举两类,科举比明经要难,含金量高,人们热衷于科举。但科举太难,一是题目太难,二是高手太多,三是招生太少。科举便成了香饽饽,站在了鄙视链的上游。明经与科举相比,就是普通大学和清华北大的差距。以诗人元稹为例,21岁走捷径,考上了明经科,结果几年都没有官做,于是28岁再考上科举,后来一直做到了宰相。
(唐代是一个光芒万丈的时代,没有人愿意做隐士,文人梦想做百夫长,不破楼兰终不还)
我们来看看有哪些著名的诗人是进士出身,几乎大家都有这个身份。王维、白居易、元稹、杜牧、李商隐、韦应物、王昌龄、柳宗元、刘禹锡、常建等都属于顶尖的,因为他们都是少年得意,中进士的年龄差不多都是21-28岁之间,有的诗人更是同榜战友,比如柳宗元与刘禹锡是同一年考中的,他们的深情厚谊在后来被贬中也有所体现。
(科举前三甲,笑傲人生)
当然,也有一些天资不是很高,但大器晚成的,比如古文大拿韩愈,考了3次没有中,结果人家开补习班,带了两个非常有名的**(张籍和王建),最后都考取了进士(韩愈是33岁中举),韩愈后来居上,成为了一代宗师、“唐宋八大家”之首。
也有不务正业,喜欢当**的(曾一次在考场上写了八份卷子),比如花间词派的大丑比温庭筠,这个人就是个牛逼的传奇,本身才华横溢,40岁才去考试,最后当了国子监助教(类似于清北的教授)。
科举制的诞生,注定要有一批大唐的落榜生。比如李白的好基友孟浩然,三次都没有考上。但是情商感人,把一次面圣(唐玄宗)走捷径的机会白白浪费了,招来了玄宗皇帝的嫌弃。比如孟郊,考了几十年,终于在四十七岁的时候考中了,写下了“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几十年的寒窗苦读与不第失意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中年大叔立马变成了鲜衣怒马的少年。
当然,科举并不是做官的唯一途径,还有先做幕僚然后被达官贵人推荐,唐代有很多诗人做过幕僚,最后也有靠幕僚扶摇直上。
唐人很喜欢用官职来称呼诗人,比如李白叫李翰林,曾经在翰林院待过。必如杜甫叫杜工部、杜拾遗,曾经做过左拾遗。比如王昌龄叫王龙标,曾经做过龙标县尉……
当然,也有一些诗人走向了人生巅峰――当过宰相。这其中,名声最大的便是张九龄,被誉为开元盛世最后一个名相,岭南第一人。另外,还有贺知章、李绅、元稹等等。
唐代的诗人最可爱,他们不以官职,不以出身,不以贫富为标准来交友,只要与自己聊的来,最好是一见如故,一见倾心。他们相互欣赏,相互提携,这种品质到了宋代以后,就很难再出现了。比如“僧敲月下门”的故事,当大官的韩愈与小僧贾岛,因为诗而结缘。
诗坛上还是有一些败类会遭到**、唾弃的,比如宋之问,虽然才华横溢,但是罪行累累。政治上趋炎附势,朝三暮四。同僚救他,他却恩将仇报。嫉妒贤才,为了一首诗的署名权,把外甥刘希夷给害死。畏罪潜逃,写下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还上了语文课本)
另外,产量也不能完全说明每首诗的质量都很高,千百年来脍炙人口的总是那么几十篇。在唐人中,李白、杜甫、白居易应当属于第一集团。他们不仅产量高,质量也榜上有名。但有一个人是例外,他就是张若虚,有一首《春江花月夜》遗留了下来,却是孤篇压盛唐。
所以,综合来说,只要你写诗牛逼,不管当不当官,别人都会敬佩你。如果你写诗不行,也很难在唐代诗坛上弄潮儿。毕竟,那还是一个注重门第的时代。
唐朝这一个鄙视链很多,最有名的就是李白和王维,都是大诗人同在长安都看对方像看空气一样,但最有名最长的鄙视链条还是“初唐四杰”了。
中国最早的文学排行榜,是初唐时期的“王杨卢骆”。据《旧唐书·杨炯传》:炯与王勃、卢照邻、骆宾王,以文词齐名,海内称为“王杨卢骆”,亦号为“四杰”。炯闻之,谓人曰:“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当时议者,亦以为然。
若没有这个排行榜,这哥儿四个,心无挂碍,一块儿吃个饭,一块儿喝个酒,应该不会有什么隔阂。可王杨卢骆这么一排,就免不了平添几许瓜葛。所以,一心认为自己是金牌得主的杨炯,便酸不溜秋的,说他排在骆宾王的前面,有点愧不敢当,而排在王勃的后面,有点感到不服。这种太过露骨的计较,遂成为文学史上一个有名的典故。
当然杨烔这样说,其它的人听了,就很不是味。这时骆宾王的好友卢照邻跳出来,难道你觉得理所应当地在骆宾王之前吗?于是,打抱不平的他,故意跟杨炯唱反调地说:我倒是“喜居王后,耻于骆前”呢!觉得他们都比我要强得多,显然是对杨炯的这种小人心结进行反讽了。
其实吧,历史是最好的检验真金的地方。好的,留存着,次的,淘汰着,差的,消失着。如今,实事求是地看,王勃与他后面的杨、卢、骆,在文学实力上,显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经过一千多年的筛选,证明了王的作品占有更大的市场份额,而杨、卢、骆三位要落后一些,也是客观事实。
因此,杨炯“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的牢骚,第一、浅薄;第二,无聊,纯粹是那狂躁的个性难以自控的结果。首先,排行榜这东西就那么靠得住吗?其次,既然不是那么靠得住,你还用得着当回事和在意它吗?
没拿到桂冠诗人头牌大奖的杨炯,因此好像受了多大委屈和不公平待遇似的牢骚满腹,其实没有多大道理。老实说,他不但写不出王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诗,写不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文;像卢照邻“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的《长安古意》,像骆宾王“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的《在狱咏蝉》,也是杨炯难以企及的。至于让骆宾王名满天下的那篇“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气势磅礴,声威雷霆,使得那位被声讨的女皇也不得不叫好,更是这位杨作家所望尘莫及了。
现在文学上成就的公论上看,单从才华和作品而论,王勃无疑排名第一。而从人品文品风骨志行综合而论,骆宾王无疑是一代文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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